送碗桂花面

居然有那么多人不认识 夗 [wan] 这个字

【毕侃】伤心事与玩笑话

爱是不可说。


爱是不能言。



/01


我们分手的那天是愚人节,所以我一直当她是开玩笑,我愿意让她这个玩笑维持一个月。


——《重庆森林》



在李希侃的少年时期,除了流传的从来不在学校没有门的厕所大号以外,还有一件事:受欺负的女同学桌子被小混蛋们踢歪了,他说,我也来踢一脚,把桌子扶正了。


是不是真的无人去考证。


连帮助人都能以玩笑话的方式巧妙化解,这是一种天赋。李希侃常常为自己的高情商跟很会讲嘛的撩沾沾自喜。


而彼时的毕雯珺正在经历人生中第一次失恋。其实他不是很在乎那个女生,当初也是她先追的他。可能她觉得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把悠悠球翻出花来的187大高个吧,重点当然是在187上面。介于那时候的爱情不是很看重房子车子,建立在受追捧,特别是有某项特长加分,蛮酷炫一般人耍不来的运动上,也就不是很介意他竹竿样的身材和厚片眼镜。


失恋这事情对他影响并不大。他还有那么多事要分心,学习,吃饭,考试,睡觉,羽毛球社,悠悠球社,作为双社长。有些时候也会问自己怎么会答应那个女生,可能是心软不能拒绝,闷心来说有多少喜欢,可能是很喜欢,可能是不断问自己逐渐加强错觉后的后果。


好歹是初恋,又是人生第一次。听人家讲男人的初恋很难忘掉,之后找的每一任女友都有初恋的影子。毕雯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想到每一任都是初恋的样子太可怕了。所以他去喝酒,按照人生规划路上该是时候的早恋,该是时候的分手,也该是时候的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失恋后喝酒痛哭。


人跟人喝完酒之后的反应不一样。酒品好不好就看现在。有些人喝醉了之后呢就发酒疯,那是最多的,有些人呢,就很话痨,感情经历从幼儿园讲到高中,有些人就直接闷葫芦,沉默着不说话。毕雯珺是最后一种,他还簌簌地流眼泪。


但他不是完全不讲话。跟好兄弟从大排档出来以后,他不要人扶,非要自己走,而且坚称自己没有醉。于是就在寒风萧索秋高气凉的上一个雨季的夜晚里,一个人坐在路边拿出手机翻通讯录。


从最顶上按到最底下,没有找到她的名字。当时为了不耽误学习家里配的还是小灵通,键盘小得看不清,按了很久按到手指发麻。好像没有她的号码。哦,分手那天就拉黑删掉了。


路灯惨兮兮地打在他身上,都在默默垂头为他告慰。毕雯珺一米八七大高个蜷缩起来手插在口袋里往前佝偻,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孤独坐着。


后来第二天起来发现手机里有五十几个通话记录。在凌晨到三点的这段普通人睡眠时间里几乎把通讯录里的所有人打了一遍。


妈——


毕妈妈闻言端着一盆四季豆从厨房赶过来,干哈?干哈?


“我昨天打电话都说了些什么?”


他有一些印象,好像乌拉乌拉哭个没完。


“你说你要开摩托车出去玩。”

“我说我要摩托车?”

“是啊,还说你这么受欢迎以后要当明星。”

“这我平常也说过很多遍好不好啦。”

“那你准不准备考大学啦——”

“要要要,我就在这边读个沈阳音乐学院。”

“你好像有说英文。”

“我说英文?那我爸说什么?”

“他问你在哪儿。”

“嗯。”

“他说要去打断你的腿——”


试着打过电话去道歉,好像好多人当成愚人节的玩笑了。一看日期,哦原来昨天是四月一号。



/02.


很久之后的四月一号,还有五天就是决赛。刚好是周末好不容易拿到手机,时不时打开看一下,一整天都在等别人的恶作剧告白。伟人说过,愚人节玩笑里的告白,有96.3%认真的成分。


怎么会有这么具体的数字,96.3%是他编的,他喜欢可以编99.9%。要错过今天就没机会了,也没有特别在等谁,不管是谁都能给无聊生活带来点小乐子也好啊。


十个小时零三十七分后,他开了愚人节的第一个玩笑话。毕雯珺从冰柜里取走了一瓶可乐。


节目组录制愚人节整蛊游戏特别幕后花絮,上次的鬼屋收到反响效果很好,狗aqy本质上还是想靠cp炒作完结前最后挣一波收视率。林彦俊跟尤长靖像两个卖炸鸡的一个肯德基一个麦当劳带着台本闪亮登场。


“这期特别节目呢,就是万众瞩目备受期待的特别福利游戏时间——”


“诶诶,你们不要再来鬼屋了啊,不然我现在就回家!”


“卜凡凡你很烦嘞!”


尤长靖生气地打断他,吭哧吭哧念起了台本。


“那么这次呢,我们要玩点不一样的,玩什么呢——”

“玩什么呢,放心肯定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谁是卧底之类的啦,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叫做——”

“今天是什么节?”

“朱——星——杰!”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今天愚人节嘛,当然要来玩游戏。”

“好土哦,你还没有说游戏的名字。”

“这个游戏叫做——”

“娱人愚己!”


两个人一唱一和,配合完美。


“游戏规则就是每个人说一串相关的事,三件事中两个是实话,一个是谎言,越夸张越好,然后其他人提出质疑,举手提问,一轮过后投票决定哪个是在说谎,被拆穿的人要被送进鬼屋——”


“好,我来示范一下。第一件事,我在高中的时候跟心仪的女生表白。第二件事,我在宿舍楼底下摆蜡烛表白。第三件事,不小心烧了宿舍楼……然后我会偷偷告诉主持人哪一件是假的,你们来猜好不好。现在清楚规则了吗?”


得到集体整齐回应“清楚了”之后,主持人满意地上道具,通过抽签决定参与人员与游戏顺序。


第一轮,周锐,王子异,郑锐彬。


周锐说,“我有一次在后台化妆化了女妆。”

“staff姐姐说对不起她不会画别的妆。”

“结果去厕所没有人发现我是男生。”


发问,“是在偶像练习生吗?”“不是。”“staff姐姐有没有给别人化妆?”“没有,就只有我一个。”“你上的男厕所女厕所?”“你猜……”


哄堂大笑。很快就猜出来了,所有人都表示没有难度。


轮到郑锐彬,“我们学校有一次排话剧我演男主。”

“结果女主的腿不小心摔断了。”

“于是我反串了女主角。”


猜了很久,一头雾水。答案是第一条,“不是在我们学校是在外面公司。”“切——”


几轮下来到了毕雯珺,他不太会说谎,宁愿回答“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也不想敷衍塞责的人。


“这样好了这样好了,”林彦俊跳出来说,“我们加条规则,必须是与我们练习生有关,好不好,你可以爆料,可以诽谤,怎样都好,有没有觉得很好玩——?”


得到了所有人一致同意。


“我曾经跟有一个人说,我在这里遇到了很重要的人。”

“但是我们很快就要分开,不希望就在这里结束。”

“那个人就是,你们。”


突如其来的煽情,大家都一致觉得恶心,边红了眼眶边嘘他的恶心。


“哇塞,你这个三个都是实话吧?”

“那要不我爆一个范丞丞的料好了……”

范丞丞激动地站起来,“毕雯珺!”

“好了好了,规则就是这样,大家开始猜吧。”


这个太简单了,毕雯珺不止跟“有一个人”说过。



/03.


最后投票李希侃跟毕雯珺还有其他一些人被扔进了鬼屋。


“啊!老毕你在哪里?”

“丞丞!丞丞!我害怕!”

“诶诶坤你那里看得到吗?”


惊叫声四起。


“老毕!老毕!”南方人温温糯糯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回荡。


简直是个镜子迷宫。这次是跟著名鬼屋打造者合作,每个房间装扮不同,废弃写字楼,医院停尸房,还有教堂,完美还原寂静岭阴儿房等经典恐怖电影场景,每条路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处处是惊喜。


毕雯珺手摸着两边镜子,还要提防不晓得哪里会冒出来的女鬼,听到李希侃跟黄明昊在他两边一左一右地嘶喊。


“毕!雯!珺!我害怕啊!!!”黄明昊撒娇发嗲的功力大展,爪子在镜面上学狗刨,“雯珺哥哥~快来找我嘛~~”


哎呀妈呀,脑瓜子疼。


二十分钟后李希侃在迷宫里风风火火地上蹿下跳,偶尔听到隔壁房间传出的阵阵尖叫笑得直不起腰,随后自己又被窗帘后突然跳出来的工作人员吓得缩起小爪子满地打滚,扮什么不好扮伽椰子,不怕什么的李希侃最受不了这个。


“别过来我告诉你我学过武术的——”


在往外跑了十几分钟迷路了十几分钟后撞到了一个人。跟对方惊叫一声过后认出是刚才一直呼唤的老毕,“你吓死我了,”老毕拍着胸脯,“不带这么玩的。”


“你刚去哪儿了?”李希侃眼镜架在鼻子上从下方往上看兴师问罪,少了那么点责备的意味。“叫那么久都听不到……”


毕雯珺一把拽过他,“走走走,跟我走。”


又继续在迷宫里迷路了十五分钟。听到场外候场广播通知说全员已走出迷宫,只剩他们两个了。


颓废地在镜子前靠着镜面坐下来。


“你说他们会不会到最后都没发现我们两个还没回去啊?”

“今晚在这儿过夜得了。”

“哇那我不是又要在鬼屋呆一夜。”

“不玩了不玩了,你去找找哪里有摄像头,叫导演把我们放出去……”


在摄像头前又蹦又跳招手招了半天,咔哒一声,断电了。


陷入一片黑暗死寂。


视线一时不能适应黑暗,一阵惊叫后李希侃回过身去找老毕。毕雯珺伸出手拉他,收拢手臂,把他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内,说出来的话却不是那么温馨体贴。


“咋了咋了嚷嚷啥?”


毕雯珺抱着他静静地坐在黑暗里,整个,圈在,怀里。


李希侃贴着他的肩警惕地打量四周,这个时候也懒得计较gay不gay的事情了。



/04. 


在测谎仪这个环节问到“所有练习生中跟谁的关系最好”时,毕雯珺回答了“这个没法回答你”。


相当于没有回答。


仔细想想这是一个非常明智,非常聪明的答案,不论回答了哪一个,别的关系好的虽不说得罪,也可能会心存芥蒂。这芥蒂不是多么大的一个疙瘩,可能也就指甲盖那么大一块疤吧,粗粗可以忽略不计,也没有人真的计较你没有回答是我咱就一刀了断分道扬镳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吧。


可总归是有那么一点点膈应。也就一点点。所以他非常理性圆滑地选择了避开这个问题不答。其实可以开玩笑地作答,他也不愿意,他没有。


没有人知道他想回答的答案是不是李希侃。这个除了本人真没人知道,凭空妄加揣断你也抓不着个边。


抵死盖章了他们关系的刻板深厚,怕你是十九级心理学大师也做不到的事,偏人们对理想希冀的感情状态喜欢私心加以并不存在的情愫,纵然镜头前表现得再像好哥们好兄弟情谊,在一切视频同人文里都被添油加醋放大无数倍,犹如显微镜般把本来无的东西生成有来。


问李希侃在节目交到的朋友里最好的是谁,之前说是黄新淳,现在再问一次,变聪明了,抑或相处这么久和某些人感情加深,也不会只说一个,他必然掰着手指头跟你数,黄新淳,郑锐彬,黄明昊,老毕……


老毕的名字只是其中一个。你看连顺序都排不那么靠前。


若没有那个前缀,问所有人里关系最好的是谁,可能还是罗正。也许其次余明君。



他们都在避免,避免对方变成自己的唯一。



毕雯珺跟自家人在一起很安心,他们都在让他感到舒适的安全范围内。李希侃跟这个皮那个皮,倒也不见得排外,接纳不了什么人。又由着很有欺骗性的外表性格的软,就很想让人把他蹂躏疼爱一番。


罗正把他圈在怀里看猪,毕雯珺在发呆;罗正探头过来看李希侃吃的什么,他反手嗔怪地给他一肘子,毕雯珺在发呆;罗正勾肩搭背地把李希侃搂在怀里走,后者像被学校老大叫去谈事情的四眼小鸡仔怂成一坨,毕雯珺手插在口袋里在放空;罗正拉着他抱他亲他,走的时候他说你们忘了带我了。关注麦锐的粉看到动图叫着好甜啊好甜啊,怎么就没人嗑正侃呢。可能丧花不适合拉cp,但是再看一遍也还是甜啊。


这样的亲密互动他们乐华family也天天都在上演,朱正廷就是块橡皮糖黏人精逮谁黏谁。


“老毕脾气特别好,抱他亲他怎样也不会生气。”


可惜罗正余明君走得早,止步二十强。新的宿舍分配李希侃,郑锐彬,王子异,Jeffrey。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和老毕在一起——是说住在一起。


这是当然的事。不是说麦锐就剩李希侃一个和老毕住就是理所当然的事,而是乐华还有四个住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看毕雯珺的宿舍分配也能明白,Justin,范丞丞,朱正廷,都是家人啊。


但罗正余明君走之前做了两件事。一件是罗正跟毕雯珺交代说,“你继续管着他”,一件是余明君拍着李希侃肩膀说,“我那个火锅底料你拿去跟雯珺一起吃”。


还是没有绕开毕雯珺。


他也的确绕不开。



/05.


每天你都有机会跟别人擦身而过,

你也许对他一无所知,

不过也许有一天,

他可能成为你的朋友或者是知己。


——《重庆森林》


黄明昊跟毕雯珺抱怨说,你老跟李希侃混在一起都不爱我们乐华family了。嘤嘤嘤嘤……毕雯珺说你打住,打住。


如果说人和人之间是两两之间建立联系维系感情,那么第三个人就很没有存在的必要。其实不难理解,线只有两头,一头系着他,一头系着他,刚好两个人。哪里中间打个死结呢?如果再和第三个人建立联系,一个人身上要绑两根线,就很累了。而且线跟线的长度也不一样,人有远近亲疏之分,怎么可能一样,三角形不是等边的也很不稳定。


铁三角是等边的。科学研究表明,很多事情都比较适合两个人做,比如上厕所,打羽毛球,面对面吃饭,分享秘密。两个人刚刚好。


之前毕雯珺要绑七个人,还不是那么累,别人卸了大部分力,线短一点的总是要承担多一些。而且按照人际交往两两相对法则,多出来的总有一个,虽不是固定的某一个,但给了轮流休息时间。是的人际交往也需要轮休,不然你是在谈恋爱。


现在只有四个人。如果乐华两两相组,而毕雯珺习惯性跑向李希侃那一边,那么就有一个人要落单。


乐华阿妈绝对不允许的。


如果说毕雯珺之前老往麦锐靠不明显,大家就是嘘一下表示两个人关系好,好到直男都嫉妒的程度,那么现在所有问题都暴露无疑。他必须得回到自己这边来,于情于理上。


就像爱跑隔壁窜门蹭邻居家饭的毛孩子,找同龄的小孩青梅竹马玩,家人不会说什么。可一旦自家有事需要你,就该义不容辞地回归。这是基本常识社会伦理人际道德法则普遍真理。


玩得再好也不是自家人。


以为罗正余明君走后只有他了,也没想过毕雯珺也是被自家人需要的。到最后孤立无援孤独无助没有依靠的还是只有李希侃一个,不要不接受,这是事实。不接受也得接受,还有什么办法呢。



蔡依林来那一期大合照,黄明昊一直在后面骚动,扮演花果山上最皮的那只猴儿。毕雯珺当然要管着他,一把箍在怀里当天就给毕贾cp粉发糖。黄明昊泡泡社区上线发福利,被粉丝要求跟社长合唱情歌,于是cp粉叫着毕贾锁了。两人走在一起,黄明昊皮,毕雯珺笑着看着他闹,cp粉恨不得打出来怪在墙头上每天膜拜一遍毕贾是真的。呸,cp粉的套路果然都一样。


毕雯珺一定会习惯性照顾比他小的,就像跟灵超走在一起也会伸手把弟弟捞起来一样,那天动摇了所有cp粉的军心,因为人们惊奇地发现帅气的毕社长跟绝美的灵超弟弟也是配一脸蛮有cp相的。


你们把洋灵毕侃置之何地,有人呐喊。不可否认的是,木子洋离开洋灵依然很甜,毕侃却在渐行渐远。或者是所有人以为的,肉眼所见的渐行渐远。


分别就在眼前,何苦生死相依。


站子关了,没事。文不写了,没事。反正都是要道别的,早点抽离脱身也好。真情实感追cp的都是傻逼。一片丧气底下少数几个傻逼在坚持,这些傻逼大概都是极其擅长自欺欺人以布蒙眼的。


说到底看节目的观众只是找个乐子,嗑药嘛随便磕着玩。现实的毕雯珺与李希侃关系如何无从得知,但看起来他们好像对人际关系的微妙变化不太放在心上,就像列夫托尔斯泰说的,人真正的离别从来不是浩浩荡荡的仪式,而是默默收拾行囊天亮前离开的不告而别。


列夫托尔斯泰是编的。不告而别的离开是真的。


节目结束之后的某一天李希侃朝里侧卧躺着,毕雯珺进来以后在床头站了一阵,放下借走的仿真猫转身走了。一滴泪从眼角悄悄滑落下来,当然是装睡的李希侃的。


醒来忽然抱着被子把头埋在里面埋了很久,心里面在骂:毕雯珺你个大骗子,说好走的时候通知我让我送你的。


《重庆森林》里金城武走的时候都还记得帮林青霞脱鞋。“当天差不多快亮的时候,我知道我该走了。在我要走的时候,我帮她脱了鞋子。我记得我妈说过,如果女人穿着高跟鞋睡觉,第二天会脚肿。”毕雯珺走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cp粉所谓显微镜里找的糖都是很久之前录好的,那时所有重要的人都还在。在千人见面会上进行的真情剖白就是最后的道别,行越远的他们早就相隔很远了吧。



/06.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重庆森林》


李希侃可以随随便便跟人说爱,只要用开玩笑的语气。粉丝见面时用手在心脏位置比心,说我爱你们哟换来阵阵尖叫,用手在头顶划半圆比心跟粉丝合照,这是偶像的基本素养,几乎没有几个人做不到的。


公司不让他们随便比,觉得太油腻了,他们是对的。


罗正从外面带饭回来,李希侃放下手机从床上跳起来迎接他,我爱你正正!!你太好了么么么哒。罗正说赶紧吃吧,不然待会儿凉了。


下雨了余明君把伞借给他,哇塞余明君你一点都不黑我爱你呀!!余明君说你昨天还说我是一颗痣!!!不要以为我是团欺好欺负行不行?


只有关系好的人说的比较多,平常也是不喜欢太矫情油腻的。跟毕雯珺也说过不少,几个宿舍玩我爱你VS不要脸的游戏都说了好几次,平常局限在老毕耍悠悠球好帅爱你爱你,或者毕雯珺请客便利店敲竹杠之后嘚瑟地炫耀你看我多爱你只买了这么一点。


有一次微信说了我爱你之后意外收到毕雯珺的反感皱起了眉头。


他说,“以后微信聊天不要说这三个字。”


“为什么?”


“我不想看到,会生气哦。”


平时就可以微信就不行。


很久很久之前,毕雯珺爱说滚蛋。有些时候简洁明了的一个滚,既打发了骚里骚气的基友又不浪费时间还不费口舌,百分之百好用。后来手机上聊的时候习惯性打滚,以为不会有什么特殊,基友却回,以后不要再打这个字了,看着不舒服。


毕雯珺想了一下,打字聊天不带语气,是没法透过屏幕把玩笑意味传递过去的,通过自己脑补的这个字多是冷漠厌恶的语气,配上自动匹配的平时在生活中见得最多的讨厌的人的脸,怎么想怎么不对。


而要他在滚后面加上一个“~”或者卖萌的颜文字又觉得更做不到。


同理可证的我爱你,有时候配上数十个感叹号,有时候标点符号也不加。这个笨蛋啊,永远也不可能同他解释。


李希侃眼珠滴溜溜一转,“那愚人节我注册个女生小号跟你说算不算?”


毕雯珺白眼一翻,“不行!”


但是愚人节这天他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一个女号加他的微信消息。



毕雯珺走了之后马不停蹄回了韩国。在飞机上一遍又一遍看王家卫的经典小清新鼻祖电影《重庆森林》,金城武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每个东西上面都有一个日子,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


毕雯珺开始在韩国超市找快过期的可乐,或者牛奶,最好刚好到4月11号截止。可惜他找了很久收拾良好有序的商家都不会把快要过期的商品摆上货架,更别说可乐有半年以上的保质期。


“可口可乐易拉罐装保质期为12个月;


500毫升塑料瓶装可乐保质期是9个月;


1.25升以上的塑料瓶装可口可乐保质期则为11个月。”


这是百度告诉他的。可是百度却没有告诉他说出去的玩笑话怎么收回来。说好要陪他过生日,说好要留下来直到他生日过完再走,说好走的时候会告诉他让他送他。嘻嘻哈哈开玩笑说谁先失言就去剃个光头。


所有事情都有期限,包括他们短暂四个月的相处。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期限,被打上红戳盖在保鲜膜包装纸上。本来顺利的话他们应该还有十八个月的保质期,毕雯珺看着可乐瓶身想,可惜我命由天不由我。


电影里金城武讲,“从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凤梨是阿美最爱吃的东西,而5月1号是我的生日。我告诉我自己,当我买满30罐的时候,她如果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从那天起,毕雯珺每天都会买一瓶可乐。



/07.


毕雯珺第二次把自己喝吐,又是一个愚人节。非要烧酒对着可乐喝,说我家还有一大箱可乐喝不完呢。


等我……喝完,这箱……可、可乐,一切就结束了,都完了。我就会忘记他……


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大家公认他醉了,而且醉得不清。


“……是我下部电影的台词。”

“哪部电影?”


朱正廷好心地问,帮他把烧酒拿开,换成矿泉水。


“重庆森林。”

“我可去你的吧,又要翻拍啊?”

“对,还是王家卫亲自导。”


一本正经都不像喝醉的样子,除了脸有点红,目光涣散。


“你不要不信。”

“我信我信。”

“你看我台词都记得这么熟。”


然后他开始背诵那段重复看了不下千次连配音演员的港台腔都模仿得极好的经典台词,“如果记忆也是一瓶可乐的话,我希望这瓶可乐不会过期;如果一定要加一个日子的话,我希望她是一万年。”


以前看电影的时候觉得这些人神经兮兮。林青霞真是一个很蠢的匪徒,掳了别人女儿,还带人家去吃冰淇淋。梁朝伟对着家具自言自语,对一块香皂说你不要伤心了,你看你都瘦了……


上一次喝醉是初恋女友分手,谁提的分手记不起来了,反正心渐行渐远是一定会分开的,更多还是被抛弃的不甘。从来只有我毕雯珺踹人的份哪能轮到别人踹。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关系里卑微的是对方,先倒追先动心的是那个女生。谁先放下姿态讨好谁就失去了主导地位,掌控一切的能力。谁就没有资格说再见,可事实不是这样,几年后顶着被打肿的脸回首过去,想冲过去指着自己骂你就是个傻逼。


明明不知不觉动心的是自己。


毕雯珺掏出手机,朱正廷以为他要给谁打电话,结果玩起了泡泡龙。


几年过去了,改变的不止一星半点。



“有人说,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它却不肯跟我分享我的痛苦呢?”



一年过去了,李希侃成立了工作室,终于养了只猫,不再是仿真的。偶尔在微博晒晒抱猫逗猫图,闲暇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粉丝问情人节跟谁过得呀,是不是一个人?


他说当然不是一个人,跟猫呀~


又弯起好看狐狸眼睛。


直播时说每天晚上都会跟猫说晚安,已经变成了习惯。有一次在外地拍戏看不见猫,专门托老陶从北京空运过来。


他还是这样,跟谁关系好就叫谁老X。


李希侃跟猫说了晚安后上床睡觉,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好像回到了过去,好些熟悉的面孔,又是结束那天,所有人背对着他往一个方向走,任凭他怎么呼喊都不回头,干脆别过脸去假装入睡吧,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


在一个晚上觉得灵魂脱离了身体,飘向茫茫无边宇宙。夜晚的独奏是寂寥,他在这寂静中渐渐离周围一切远去,身体随着意识往上漂浮,往上,往上,持续不断用一种均匀的速度。他就那么舒展开,舒展开四肢,舒展开精神,舒展开灵魂,舒展开皱缩的一切。向上,离开了大气层表面,到了外太空,这里有无边无际星海,这里什么也没有,比太阳系更遥远的地方,越过空间的弯曲边缘。


据《周公解梦》上记载,男人梦见自己在太空翱翔,预示着近期的人缘运势很好,有可能将会结交新朋友,从而就能享受友情带给你的欢乐,生活上将会过的幸福快乐。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五大杂志其中鼎盛的一家年中盛会的邀请。


干他们这行人人都渴望登上这家杂志封面,要能拿下,他五大皇冠就集齐了。经纪人千遍万遍怼死里强调一定要去,不可得罪某某某,某某导演,还有某某不好惹的大腕。


可没想到他也会去。李希侃在听他念叨着手指划过邀请名单就停了。



/08.


李希侃想着旧友重逢总该吃顿火锅。他们以前说好的,到了彼此所在的城市打电话联系抽空吃饭,哪想这空这么难抽。可惜这个承诺由于工作繁忙满世界各地来回跑而被抛在大西洋里打了水漂,毕雯珺说好的剃光头也没有见他去剃。


终究不过是个玩笑话罢了。


《百家讲坛》易中天老师有期叫做《伤心事与玩笑话》,讲的是孔子虽是个圣人,事实上,孔子也和我们一样,有着普通人和正常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而且不乏幽默感。他敢哭,敢骂,会开玩笑,喜欢唱歌,最痛恨别人不守信用。


孔子还干过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据《论语·阳货》,有一个名叫孺悲的人想见孔子。孔子不见,让门房对他说自己病了。可是,传话的人刚出门,孔子就“取瑟而歌,使之闻之”,也就是又奏瑟又唱歌,还故意让那人听到。这意思就再清楚不过:我没病,好着呢!就是不见你!为什么不见,不清楚,反正是不给面子。


调侃,调侃,李希侃就特能侃。他不是没有听见经纪人说毕雯珺那方的负责人很有合作的意向,问他的意见,李希侃脑袋埋在枕头里,说我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就说我病了,不接不接。


结果第二天就在一档直播访谈节目里活蹦乱跳。主持人问,当年那档火爆全网的网综节目你觉得对你影响大吗?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呢?


他说我原本觉得竞争类节目最后都会拼个你死我活,事实却是收获了一大帮朋友,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


那其中谁对你的影响最大呢?


李希侃笑眯眯地转向镜头,喂,要是你们在看的话,我现在要告诉你答案。对我影响最大最重要的人是——


你们。


现场鼓起掌来。主持人又问,那么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怔愣迟疑了一下。


没有了……?


这么回答不太好吧。


大家的行程都比较忙嘛所以你也知道的……


废话连篇。


于是他笑着面对镜头,这个不能回答你。



毕雯珺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被拍到跟一上升期小花单独过夜。后来才发觉被人设计陷害捆绑炒作,借肩膀踩上位最快最高效,圈内的常用作法,也没法指责讨伐谁。


朱正廷说你要憋得慌的话就去休假吧,给你订新西兰的机票,明天的。


毕雯珺骂旅行那么私密的事怎么能随随便便飞给别人看?


朱正廷一头雾水。


年中盛会那天毕雯珺刚扯开领带转身就见到了李希侃,他正被人包围着笑得见牙不见眼侃这侃那。比起他这个在说话上没什么建树的年轻人,始终秉承着当初蔡老师的教导,“我们都不是演说家,自己做自己就好”。李希侃显然更受媒体朋友喜欢。


有一场颁奖仪式,两个人在后台相遇了。想过种种种种,也不过是抬手打一个嗨。但是李希侃突然向他跑过来,他有一瞬间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回应。他笑着边挥手边跑过去打招呼,条件反射地张开手,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就到了怀里。


《你的名字》里立花泷和宫水三叶在错误的时间相遇,等到两人终于时空交错跑过去给对方一个拥抱时,一方却消失在时间里;


《萤火之森》里不能接触人类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银在不小心被人类小孩子撞到后就要消散,最后向心爱的人张开怀抱,原来所求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个拥抱,但是小萤却抱住了风,什么也没触碰到。



所有的故事都以一个拥抱结束。


却希望这次是开始。



/09.


李希侃在后台候场时又动又跳,没有多余的寒暄。一会儿上台还得先跳一个新专辑的舞,一直忙着拍戏宣传都没时间练舞,动作生疏怕上台就搞忘了。


李希侃,毕雯珺看着他问,为什么不见我,也不接我电话?


时间静下来,李希侃垂下头,老毕你是大明星我就不是哦,你忙着约会我也很忙的好不好……


“我说了把他送走就会回来,你为什么不等我?”

“你说了吗?”对方笑着问。

“我压在猫下面的字条你没看到?”


恍然想起哭太久了可能掉在了地上,掉在了床底下。


“啊,有缘无分呐。”


略略遗憾地说。


要上台前,两个人并肩而立,整整西装领子袖口。


“呐——”


听见李希侃在旁边轻轻说。


“我们逃走吧。”


“去哪儿?”

“不知道。”

“新西兰?”

“唔……没去过。”


撅起嘴想了想,弯起笑眼。


“好吧。”



“在1994年的5月1号,有一个女人跟我讲了一声“生日快乐”,因为这一句话,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女人。”



帷幕拉开了二十分钟没有等到粉丝心心念念的人出现,却在出门的时候包得严严实实被等在外面的媒体围追堵截了。


毕雯珺牵着李希侃的手,一直往前跑。很快粉丝加入了进来,几乎引起骚乱的一场大混战。


李希侃吭哧吭哧被带得往前跑,抓着他的手又是那么坚定。


往前跑,不要回头。


跑过人行横道;


跑过天桥;


跑过地下通道。


身后的尖叫紧追不舍。


李希侃喘着气说,“老毕,我不行了。”


毕雯珺靠在地下通道墙上摘下口罩也在喘气,“李希侃,你以为……当初……我追你,比现在轻松么?”


毕雯珺送完Justin回来,发现李希侃已经走了。打车追出门,通往机场的路又堵了。于是他只好下车来跑,赶在飞机登机前跟他道一声别。仅仅只是为了道一声别。


仅仅只是为了说一句再见,跑了三条街区。


他站在人群里环顾四周,像电影里一样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背景都变得模糊,红绿灯交织辉映像透过雨的玻璃窗晕成一片,镜头三百六十度环绕,试图表现出那种人类渺小无措的无力感。可惜世界上最有名的导演大师来拍也拍不出他内心的绝望。


顾城说,“人可以生如蚁而美如神。”


仿佛看到一架白色小点飞机划过天际,小得像一具模型,在黑色夜幕衬托下尾巴划过长长一道忽明忽暗更显渺小。梁朝伟在电影里拿着比划来比划去的那种飞机模型。


林青霞带着必死的决心在重庆大厦内杀了几个印度人,夺路而逃,也是像他们这样。镜头晃来晃去,永远穿着雨衣戴着墨镜假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在地下通道里跑得飞快,第二天不出意外脚一定是肿的。但她还好遇到了金城武,那个男人为她脱下了鞋。


毕雯珺走之前却没有帮他脱鞋,甚至一声招呼都不打。后面证实了是个误会,流的泪都白流了。


跑过地铁站时一左一右跑散了。毕雯珺被凶猛涌入的人群包围,像洪水将他们冲散了。他伸出手去试图越过人群去拉李希侃,李希侃也踮起脚伸长胳膊去迎接他的,就像一年一度的七夕牛郎织女不能相会,王母娘娘一棒打散喜鹊桥,呜啦啦一大片簇拥着他们向两个方向而去。


就好像两个人,始终背道而驰,不能相聚。


据说乐华到麦锐三十分钟车程,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面。


他在北京的时候他在韩国,他在首尔的时候他在北海道;


他上综艺节目的时候他在深山拍戏,他在录新专辑的时候他在开全国巡回演唱会。


才知道现实是比王母更残忍更狠厉的存在。


毕雯珺想拉他,拉不到,指尖触碰越来越远,他着急,喊“希侃——”,李希侃在那边回,“老毕——”好一出现代苦情分手大戏。可这声音马上就淹没在人潮喧嚣里。


一列列车经过,他们站在对面的站台上。空了大概八十几秒吧,脑海中划过很多东西。


还差一个就集齐了五大杂志封面;


还有一首歌没录;


下个月就发新专了。


以及毕雯珺的新电影——


当然不是他说的《重庆森林》。


毕雯珺想起他当时跑向机场的路上,沿途很多阻碍,差点被车撞到。到了机场还差一刻零五十三秒登机,他已经看到李希侃坐在候机厅行李箱子上左摇右晃的背影,难得没有跟粉丝唠嗑。


过去之后说什么呢?


“等等,别走,留下来陪我吧。”


还差一点就接近了。


“我不想让你走,想一回头就能看到你。”


再走几步就能叫住他了。


却蓦地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再见。”

“还有,生日快乐。”



列车如风卷残云过境,带走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念头和幻想。他们站在对面注视着彼此,闪光灯咔咔映照在身上。


默契地绽开一个微笑。


李希侃用夸张口型喊,“不去了啦。”


毕雯珺回,“你都答应我了。”


“开玩笑的啦——”


今天愚人节嘛。



/10.


“这瓶可乐过期了吧?”串通好老板故意在他拧开喝一大口后大声说,“我看其他都过期了哦——”


李希侃被呛到,疑惑地拿下来看了又看,差点不会计算年份。反应过来被耍之后气急败坏要去掐老毕。


浑然不觉可口可乐瓶身上印了什么。


“对不起,”毕雯珺在黑暗里说。

“对不起啥?”

“我刚刚去找Justin了。”

“那Justin呢?”

“我把他送出去了。”

“?”


静默一阵之后。


“所以你是知道出去的路的啰——”


毕雯珺笑,抓起他左手十指相扣,黑暗里任何动作都悄无声息。


“愚人节快乐,笨蛋。”


如果爱是一瓶可乐的话,我希望这瓶可乐永远也没有期限。






END



我终于赶在愚人节尾巴上发了这个。


下一次可能就写最后一篇作为道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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